那仿佛是从古老尘埃里生出的花,又像在参天古木中看见新啼的雀鸟。你一会觉得是在远山空林中随着宁芙们在水泽中徜徉,而后化为云彩窥见奥林匹斯众神的欢宴。
众人在他的琴声与诗篇中如痴如醉,酒宴上所有的欢歌笑语会在他的琴弦拨动时停止,葡萄美酒如红宝石的流动再也无法吸引酒徒们的目光。贵妇们抚着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的胸口说:“哪怕是阿波罗弹的琴声遗落在人间,也不过是如此而已了吧。”
吟游诗人在底比斯城中春风得意。哪怕他长相普通,也不乏貌美多情的少女在花丛中对他妩媚一笑。可他总是那样漫不经心,视那些雪肤花貌于眼前浮云。
国王彭透斯被罢黜后,长老院复苏,重执掌了底比斯的权力,上流社会的奢靡之风,就在贵族们的穷奢极欲之下,重新流行在了他们当中。
于是这个吟游诗人的琴声和来自希腊各地的美酒、石榴、舞女、黄金,充斥着底比斯流水似的宴席,在一个又一个欢笑达旦的夜里,越来越多的人,成为了酒神的信徒。
而这位普通而神秘的吟游诗人,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,用他的黑发遮盖眼睛,如同夜幕落下掩盖光明。他只用手指与嘴唇,让底比斯的欢宴,达到一个又一个的高#潮。
这些流水似的欢宴里,只有女祭司安瑟洛是最格格不入的,或者可以说被人们刻意遗忘的。
她带着祭司与仆从在雅典娜神庙日复一日的在枯燥的纸张、繁重的条律中跋涉。底比斯狂热的欢歌,到了雅典娜神庙的庭院里就只剩下了蝉鸣透绿,女祭司手抚着粗糙的莎草纸,让笔尖在手指上留下一层层墨迹。她在散发着陈旧气息里的专心致志,遗忘着时间沙漏的流动。
而到了夜晚,摒退仆从,她一个人披衣起行。在长夜里遥望群山连绵。那里远离了这通宵达旦灯火辉煌着的底比斯,有她挂心,却不可说的人。
吟游诗人,就是在又一个的这样的夜里,出现在女祭司身边。
、
“安瑟洛大人。”
低沉极具磁性的男声让坐在长阶上的女性回头。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人影,就此从廊柱后的阴影那徐徐走来。他的手上正端着一杯色泽艳丽的葡萄酒,在琉璃杯中,荡开一片让人心弦微动的红。
来人佩戴着一身流光溢彩的服饰,白色的外袍边裹着紫红色的长巾,金色的流苏灿若琉璃,伴随他走近的脚步,拂过他结实的小腿上蜜蜡似的肌肤。
他眼中的少女祭司美丽像池塘里刚开的睡莲。临花照水的清丽,和未知世事的哀愁。像是触手可及,却会在下一刻,消散在手心的雪花。
女祭司差点没有认出来他。毕竟刚认识前那个落魄的吟游诗人,怎么都不可能和现在这个雍容华贵如天生贵胄的男人联系上。
诗人只看见面前的少女眼中先是一愣,却没有出现他意想中的爱慕与惊艳,反而轻轻浅浅的在夜风里荡出一片柔和,像久别的朋友相聚的那一刻,于冷夜中化出一片三月春风似的笑容来。
“你来了。晚宴结束了。要过来坐吗?”女祭司这个时候反而不像几天前那样拘束,她拍了拍身边的石阶,让诗人过来和自己一起看底比斯的夜色。
分明她自从把他引荐给贵族后,就再也没有见过面,诗人只是在偷偷在角落里单方面看见她和别人说话,此刻她熟捻的招呼他,倒让诗人有些……紧张了。
他坐过去,一开始刻意要营造的某种暧昧气氛卡了壳,好在女祭司本人并不在意。她正遥望着远方的地方。
“您在看着什么呢?”虽然知道安瑟洛在看着有她兄长的群山那里,为了切入话题,诗人忍着……真的只有些许的,心头的不自在问道。
“看底比斯。看底比斯城外。看星空。看群山。”她像在念某些短而情深的话,这样的语气在男女独处着的夜晚,最容易让对方下意识侧头看你的嘴唇。
诗人的确是看着她的嘴唇了,女祭司本人毫无感觉,继续说着:“顺带……想看到我的哥哥。”
这无可否认的有点扫兴。可星光下少女朦胧的眼光,却值得人们忘记或者根本不想听她在说什么。
“您在想他。”诗人语气轻柔,像怕惊动了夜里栖息在树上的猫头鹰。“是因为您还在为让她丢失了王位自责。”
“不,不是。恩。不过的确,我是在想他。”女祭司被他最后的说法逗笑了,诗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笑,可她勾起的唇角和笑容中的香气,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深究。
如果安瑟洛不是笑完后就继续看向远处,她一定有机会看见她认为光风霁月的青年,突然变得可怕深邃的面容。
就像太阳也会有阴影,光明本身也诞生于混沌黑暗。他的“脸”被黑暗覆盖了。
那张温和普通的脸,在安瑟洛转过头的瞬间,被一片黑暗吞掉了。像是一片漆黑的墙壁上,空荡荡的,只装饰着两颗金黄的猫眼石——是的,青年的篮眼睛像被倒入了一片沸腾的铁水,呈现出岩浆流动的金黄。
“怎么说呢,我和大多数人想的都不大一样。我认为彭透斯当国王并不是件好事。无论是对底比斯而言,还是对他自己。”安瑟洛抱住空裸在外面的胳膊,有些冷。“他当然是个好哥哥。只是他终于不再是国王了,我却在为他高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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